距离之美 | 二湘的六维空间
居然今天还在想着那篇《距离》，那就写点什么吧。
我大概是喜欢这篇小说里说不清道不明的那种惆怅和灰霭吧。又或许是因为它让我想到多年前看过的张承志的那篇《北方的河》。那是我最喜欢的小说之一，很多年前还是teenager的我在南方小城的顶楼里，一遍一遍地翻看那篇小说，久久无法释怀。 而这篇《距离》，和《北方的河》，如此相似，同样的意识流，同样沉郁的风格，甚至小说的情节也很相似：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爱情故事。
其实是很简单的一个故事。
但是作者的笔力实在了得，一开头我就给吸引住了。“我大概是问过自己，我是不是爱上她了。我那时没能顺利地回答自己。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流逝得很快也很感人，可我一直没能更靠近她。” 我就想，嗯，对了，这就是我喜欢的小说。他先是把所有的人物和故事梗概大致说了一下，“我先认识了她，肖棣，然后冯建来到了我的生活，然后冯建走进了她的领地。” ---有那么点提纲挈领，总结的意思。
然后他开始讲这个故事，但是他不急，一点一点地说，从那个城市和城市里的桥说起，不许不缓，我去过那个城市很多次，那是个有故事的美好的城市。我觉得这样的故事，就该是在那样的一个城市里发生的。 他用了很多的白描，写的却只是风景，比如这一段“海水不紧不慢地变化着浪花。我想起这是来自太平洋的海浪。它们很纯粹，掀起来的时候呈现给我的是翡翠颜色。” 你看，他不像别的作者，猴急猴急地就想告诉你所有的情节。 在他冷静而平实的笔触里，我们走近一个个人物和这个爱情故事。除了这些关于风景和心情的白描，那些实打实的故事情节的描写也很准确，小细节很丰富，整个flow很流畅，一点也不突兀，让你觉得很自然，很真实。作者码字的功夫着实厉害。前一阵正好在看池莉的散文，有一段话印象很深“我以为作为一个小说家的基本素质便是感觉准确，表达到位。到位实在太重要。。。只要你不到位，就会有隔靴搔痒之感，矫揉造作之态，故弄玄虚之嫌，牛头马嘴之状。” 是的，准确，此文作者很准确地把这个故事讲下来。
作者对于人物的描写也是准确而生动的。看看作者对于女主人公的描写吧，非常的到位，不同一般的小说，文字里都没有她的素描，你甚至不知道她是单眼皮还是双眼皮（一笑）。 可是你又能那么确切地知道她是多么的迷人和与众不同：“她说话时很安静笑起来很生动，她很容易使人向往。”“她的柔软是溪流，她的力量是瀑布。”。寥寥几笔，一个明媚，美好，又安静的女子就跃然纸上。这样的女子，谁不会爱上她呢？
而对于两个男主人公，一个冷静，理性，又或许是太理想主义。而另一个热情，浪漫，爽快，对生活充满激情。性格的差异却丝毫不影响他们的友情。作者花了大篇的篇幅来描写“我”和冯建之间的友情，男人之间的友情大概只有酒才能把彼此拉近。他们喝啤酒的细节非常有意思，通过抛硬币来决定喝那种啤酒，我猜那一定是作者自己生活的一个写照。而他们之间的友谊，写的也很到位。能看得出作者想表达的是，对于男人，友谊一点也不比爱情次要。
我喜欢作者写“我”和肖棣之间的故事， 爱情将至未至，一切还在暧暧昧昧，朦朦胧胧之间，两个人相互试探，相互吸引着，然而“我”总是不愿突破这距离之美，也许“我”知道很多东西只可远观而不可近玩，也许“我”真的不觉得她是the right person。 “我”只是远远的看着她的美，看着她的好，却不愿意靠近。这或许是“我”的本性使然吧，太过理性，太过冷静。
相比较，作者对于冯建和肖棣之间的故事的描写就欠了一炉火，没看到爱情的绚丽，而只是痛苦。女主人公为什么会喜欢上两个如此不同的人呢，对于冯建，仅仅只是因为寂寞，因为冯建勇敢的追求和表白？大约也是这样吧，在异乡寂寞的女主人公，何以解孤独？唯有爱情。
小说大概和电影是一致的，除了故事要讲的好，还要把主题氛围烘托出来。小说比之电影，缺了一样，音乐。但是小说也有它的优势，大段的文字的描述和渲染，电影里只能用一个镜头的，文字可以写好多，让人遐想。作者对于气氛的描写特别出彩。你就一直在那种淡淡的惆怅里走着，一点点的小故事，小情节一层层地渲染着这灰色的主题。我都可以想到这一定是个悲剧的故事。以致我看到下的时候觉得怎么就这么结束了，这么潦草的结局。果然后面还有一集。果然是个悲剧的结局，深深的叹息，但是一想，是这样的吧，应该是这样的吧，这样的结局才和这个底调是一致的。
这样一个美好的秋日，阳光从每一个细缝里飘进来，读着一篇这么温情又忧伤的小说，真的很文艺（是的，文艺是种病，得治）。然而它勾起你绵绵的情愫。你于是想，爱，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呢，而故事的结局，似乎都不重要了。小说的最后一句是这样的，“是你离我太近了。”距离产生美，如果不是因为距离之美，爱情可能都无从发生，更不会有那一个一个美丽的故事了。
来自二湘：我对于一部好的作品定义简单，就是你看完了想写点什么，不管是电影还是文章。这是我两年前写的一篇书评，小说作者叫白广，并不见得有多出名，但 是这个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。那时候看了那篇小说，过了好几天还一直念念不忘，就提笔写了这篇小文。我后来还写了篇同名的小说《距离》，居然还得了个北美 文学奖的小奖，想一想，文字的传递真是颇有意趣的一件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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